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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啪——!”

清脆的耳光声,在狭小的屋子里炸开。

苏晚的脸颊**辣地疼,耳朵嗡嗡作响。

“你敢打我?”

她捂着脸,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。

男人叫顾建国,是她的丈夫。

此刻,他正护着另一个女人,满眼厌恶地瞪着她。

“苏晚!你闹够了没有!小莲只是崴了脚,我扶她一下怎么了?你就跟疯狗一样扑上来!”

那个叫白莲的女人,柔弱地靠在顾建国怀里,眼圈通红,委屈地啜泣:“建国哥,都怪我……我不该来找你……嫂子她好像很不喜欢我……”

苏晚的脑子一片混乱。

她不是应该在实验室里,为了新型合金的最后一道工序通宵奋战吗?

怎么会在这里?

这个破旧的、墙皮都泛黄的筒子楼,还有眼前这对狗男女……

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猛地涌入脑海。

七十年代,红星机械厂,家属院。

原主也叫苏晚,是厂里研究所的技术员,性格懦弱,逆来顺受。

因为家里成分不好,一直被人瞧不起,嫁给仪表堂堂的工人顾建国后,更是把日子过得卑微到了尘埃里。

她掏心掏肺地对顾家好,工资大部分上交,省吃俭用补贴婆家。

可换来的,却是丈夫的冷暴力、婆婆的尖酸刻薄,以及……丈夫和厂里“一枝花”白莲的勾勾搭搭。

今天,原主撞见顾建国在楼道里和白莲搂搂抱抱,一时气急攻心,冲上去理论,结果被顾建国狠狠推倒,头撞在墙上,就这么……没了。

然后,她就来了。

来自二十一世纪的,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的首席科学家,苏晚。

“嫂子,你别这么看着我,我害怕……”白莲往顾建国怀里缩了缩,声音抖得像风中落叶。

顾建国心疼坏了,对着苏晚怒吼:“你看什么看!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!赶紧给小莲道歉!”

道歉?

苏晚冷笑一声。

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,一米八的个子,长得确实不错,剑眉星目,是这个时代很受欢迎的硬朗长相。

可惜,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。

还有他怀里的白莲花,长着一张清纯无辜的脸,眼里却闪烁着算计和得意。

真是绝配。

“苏晚,你哑巴了?我让你道歉!”顾建国见她不说话,只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自己,顿时怒火更盛。

苏晚终于动了。

她缓缓放下手,露出一边高高肿起的脸颊。

她没有哭,也没有闹,眼神平静得可怕。

“顾建国。”

她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沙哑,却异常清晰。

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
“你说什么?”

顾建国愣住了,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。

他怀里的白莲也忘了继续装可怜,惊讶地张大了嘴。

这个苏晚,不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,连他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要哭上半天吗?

她怎么敢提离婚?

“你再说一遍?”顾建国掏了掏耳朵,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
苏晚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讥讽的笑。

“我说,我们,离婚。”

她一字一顿,无比清晰。

“房子,是我的婚前财产,是我爸妈留给我的。你的户口,明天就从这里迁出去。”

“还有,这些年你从我这里拿走的工资、票据,折算成钱,一共是三百二十七块五毛,一周之内,还给我。”

“做不到,我们就去革委会说清楚,你婚内出轨,还对我动手,看看厂里最后会怎么处理。”

苏晚的语速不快,但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,狠狠扎在顾建国的心上。

他彻底懵了。

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,他说东绝不敢往西的苏晚吗?

她怎么会变得这么伶牙俐齿,这么……吓人?

“你……你疯了!”顾建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。

“我清醒得很。”苏晚的目光越过他,落在白莲身上,“白莲同志,天不早了,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影响不好。你再不走,我就要去广播站,好好宣传一下你们的‘纯洁友谊’了。”

白莲的脸“唰”地一下白了。

这个年代,名声比什么都重要。

要是真被苏晚捅出去,她以后在厂里还怎么做人?

“建国哥,我……我先走了……”她慌忙从顾建国怀里挣脱出来,瘸着腿,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
屋子里只剩下苏晚和顾建国。

气氛,降到了冰点。

顾建国看着苏晚那张冷若冰霜的脸,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一丝恐慌。

他发现,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。

“苏晚,你别给脸不要脸!”他色厉内荏地吼道,“离了婚,你就是个二婚的女人,还带着个拖油瓶,谁还要你!你以为你还是黄花大闺女?”

苏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。

她要男人做什么?

搞科研不香吗?

“这就不劳你费心了。”她走到门口,拉开门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“慢走,不送。”

顾建国气得浑身发抖。

他指着苏晚,你了半天,最终还是没敢再动手。

刚才苏晚的眼神,太冷了,冷得让他心底发寒。

“好,好得很!苏晚,你给我等着!离了婚,有你哭的时候!”

他撂下一句狠话,摔门而去。

震得门框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。

世界,终于清净了。

苏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身体靠在门板上,才感觉到一阵虚脱。

脸颊疼,头也疼。

原主留下的,真是一副烂摊子。

她环顾四周,这个所谓的“家”,小得可怜,除了两张床和一张桌子,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家具。

空气里,还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霉味和汗臭。

就在这时,里屋的床底下,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。

苏晚心里一动,走了过去。

她蹲下身,朝床底看去。

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,黑漆漆的,像只受了惊的小动物。

是原主的儿子,顾安。

今年才四岁,瘦得像根豆芽菜,脸上总是带着怯怯的表情。

在顾家,他也是个小透明。

顾建国嫌他闷,不爱带他出去。婆婆张桂芬更是把他当累赘,非打即骂。

原主虽然心疼,但性格软弱,也护不住他。

此刻,小家伙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,惊恐地看着她。

刚才外面的争吵,他都听见了。

苏晚的心,没来由地软了一下。

她伸出手,放缓了声音:“安安,出来,妈妈在这里。”

小家伙瑟缩了一下,没有动。

苏晚知道,他是在害怕。

害怕那个动不动就打骂他的“爸爸”,也害怕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“妈妈”。

她没有再催促,只是耐心地蹲在那里,轻声说:“别怕,以后,妈妈会保护你。”

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
床底下的小人儿,似乎感受到了什么。

他犹豫了片刻,终于,小心翼翼地,从黑暗中爬了出来。

当他抬起头,用那双清澈又不安的眼睛看着苏晚时,苏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。

这孩子,太缺爱了。

她把他拉进怀里,轻轻拍着他的背。

“安安,饿不饿?妈妈给你做饭吃。”

顾安在她怀里僵了一下,然后,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
苏晚拉着他冰冷的小手,走进了那个比猪圈好不了多少的厨房。

米缸见了底,橱柜里只有几个干巴巴的窝窝头。

这就是原主和孩子过的日子。

而顾建国,却拿着她的工资,在外面给白莲买雪花膏,买新裙子。

苏晚的眼底,划过一抹冷意。

这笔账,她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。

她没动那些窝窝头,而是从自己藏在床板下的一个小木盒里,拿出了一点白面和两个鸡蛋。

这是原主省了又省,准备给顾建国过生日时包饺子用的。

现在,便宜她和儿子了。

很快,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就出锅了。

金黄的鸡蛋卧在白色的面条上,撒上一点葱花,香气扑鼻。

顾安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面条,他咽了咽口水,却不敢动筷子。

“吃吧。”苏晚把筷子塞到他手里,“都是你的。”

小家伙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面,终于拿起筷子,小心翼翼地夹了一根。

面的味道,好香。

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,小小的脸上,露出了满足的笑容。

苏晚看着他,心里五味杂陈。

在这个陌生的时代,这个孩子,或许是她唯一的牵挂了。

吃完饭,她给顾安洗了个热水澡,换上干净的衣服。

小家伙大概是累了,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。

苏晚坐在床边,看着他安静的睡颜,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。

离婚,是必须的。

但顾建生那种人,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。

他和他那个搅屎棍一样的妈,肯定会来闹。

最有可能的,就是去她的单位,红星机械厂研究所,败坏她的名声。

在七十年代,一个人的名声,尤其是女人的名声,太重要了。

一旦被扣上“作风不正”、“不孝顺公婆”的帽子,她不仅会失去工作,甚至可能被下放到农场去。

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。

她必须先下手为强。

苏晚站起身,眼神变得坚定。

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,锁好门,径直朝着家属院的革委会办公室走去。

夜色,渐渐深了。

一场硬仗,即将来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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