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个月她生日？

肖雯的话像一个开关，瞬间打开了我尘封的记忆。

我当然记得。

不就是她生日吗？

那天我项目正好到了最关键的阶段，要上线一个新功能，全部门的人都在加班。

我走不开。

所以，我给她发了个520的红包。

还特意留言：“宝宝生日快乐，老公今天加班，你自己买点好吃的，么么哒。”

多完美。

钱给了，祝福也给了，态度也很好。

我自认为处理得相当周到。

可现在被肖雯这么一问，我心里突然没底了。

“我……我给她发红包了啊。”我底气不足地回答，“那天我不是加班吗？她也知道的。”

电话那头，肖雯发出了一声冷笑。

“红包？林舟，你觉得晴晴缺你那520块钱吗？”

“她缺的，是你的人。”

“你知道她为了那个生日，准备了多久吗？”

“她提前半个月就在看餐厅，对比了十几家，最后选了一家她知道你肯定会喜欢的日料。”

“她提前一个星期就买好了新裙子，在你面前试了好几次，问你哪件好看，你每次都头也不抬地说‘都好看’。”

“生日那天，她化了妆，穿上了新裙子，从下午六点，一直等到晚上十点。”

“等到餐厅都打烊了，等到她点的蜡烛都燃尽了，你都没有出现。”

“你只给她发了一个冷冰冰的红包，和一句‘你自己买点好吃的’。”

肖雯的声音越来越激动，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，狠狠扎进我的心脏。

我的脑子嗡嗡作响。

我想起来了。

我想起来了。

确实有那么一条新裙子，淡***的，她穿上很显白。

她当时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在我面前转圈，问我好不好看。

我当时在干什么？

我在戴着耳机，和队友激烈地讨论下一波团战的战术。

我好像是说了一句“好看”。

但我根本没仔细看。

我还想起来，她好像是提过一家日料，说里面的海胆很新鲜。

我当时怎么回的？

“行啊，有空去。”

一句万能的、敷衍的废话。

原来，那不是一句随口的闲聊。

原来，那是一个充满期待的邀请。

“林舟，你知道她那天晚上是怎么过的吗？”

“她一个人，把所有菜都吃完了，包括那份她以为你会很喜欢的烤牛舌。”

“她一个人，对着空荡荡的座位，许了生日愿望。”

“回来之后，她怕你加班回来饿，还给你煮了碗面。结果你回来倒头就睡，第二天早上那碗面都坨了。”

“她默默地把面倒掉，洗了碗，什么都没说。”

我的手脚一片冰凉。

这些事，我竟然……一点印象都没有。

我只记得那天我加班到深夜，累得快散架了。

我以为她已经睡了。

我不知道，在我不知道的角落，她一个人经历了那么漫长的、冰冷的失望。

“就因为一个煎饺……”我喃喃自语，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，“她就把这一切都翻出来了？”

“翻出来？”肖雯的声音再次冷了下来，“林舟，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？”

“这不是翻旧账！”

“这些失望，从来就没有过去！它们只是被晴晴一次又一次地压在心底，堆积起来，直到今天，被那个该死的煎饺，彻底引爆了！”

“那个煎饺，不是原因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！”

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这句话，像一道闪电，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。

我突然明白了。

为什么她会因为一个饺子，说出分手。

那不是一个饺子。

那是她对我，最后的一点点期待。

她想吃的不是那个饺子。

是那个被特意留到最后的、独一无二的、被珍视的感觉。

而我，亲手把那份珍视，嚼碎了，咽了下去。

还满不在乎地问她：“至于吗？”

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悔恨，瞬间将我淹没。

我像个溺水的人，拼命地想抓住点什么。

“肖雯，你帮帮我，你告诉我她在哪？我要去跟她道歉，我真的知道错了！”

“晚了。”

肖雯的声音里，没有一丝波澜。

“林舟，你知道吗？晴晴跟我说，她许的生日愿望，是希望你能学会爱她。”

“但是现在，她不想要了。”

“她说，她不想再教一个男孩子，怎么去爱一个人了。”

“她太累了。”

嘟…嘟…嘟…

电话被挂断了。

我握着手机，傻傻地站在客厅中央。

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。

城市的霓虹灯透过窗户，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光怪陆离。

这个我住了三年的家，第一次让我感到如此的陌生和空旷。

我不想再教一个男孩子，怎么去爱一个人了。

这句话，像魔咒一样，在我耳边反复回响。

我的目光，不受控制地飘向了卧室的方向。

鬼使神差地，我走了过去。

卧室里，衣柜门还敞开着，像一个黑洞。

我走到衣柜前，下意识地伸手，在原本属于她的那一格里摸索着。

空空如也。

我不死心，把手伸向最里面的角落。

那里通常放着一些换季的、不常穿的衣物。

我的指尖，忽然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、带着棱角的东西。

是一个纸袋。

我把它拿了出来。

是一个我没见过的、某个女装品牌的购物袋。

我打开袋子。

里面，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裙子。

淡***的。

就是肖雯说的那一件。

我把它抖开。

裙子的吊牌还挂在上面，没有剪掉。

在昏暗的光线下，我看到了吊牌上的价格。

那串数字，让我呼吸一滞。

那几乎是她半个月的工资。

而我，用一个520的红包，就打发了她攒了那么久的期待。

我的手在抖。

我把裙子重新放回袋子里的时候，摸到了袋子底下，好像还有个什么东西。

我伸手进去，掏了出来。

是一张餐厅的预订单。

就是那家日料店。

预定时间，是她生日那天，晚上七点。

座位号：A3。

备注：靠窗，情侣座。

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预订单上，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，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。

就在这时，我的视线无意中扫过衣柜的最底层。

那里有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盒子。

是苏晴的。

她说里面放着她所有的秘密。

我从来没想过要打开它，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和尊重。

但现在，我像着了魔一样，疯了似的开始找钥匙。

梳妆台、床头柜……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翻遍了。

最后，我在她以前用的一个旧钱包夹层里，找到了那把小小的、银色的钥匙。

我的手颤抖着，把钥匙**了锁孔。

“咔哒”一声。

锁，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