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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听着,忽然觉得想笑。

等她的骂声暂歇,才轻轻开口:

“您说得对。”

“钱是你们的,爱给谁给谁。”

“我确实没资格过问。”

我顿了顿,感觉喉咙有些发紧,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:

“既然这样,从今往后,你们就当没生过我吧。”

“我会自动消失,不会再找你们要一分钱,也不会再碍你们的眼。”

几秒钟后,电话那头传来我妈气急败坏的尖叫。

我没再听下去,挂断了电话。

世界终于安静了。

我盯着手机屏幕,三万块钱的网贷已经到账。

利息很高,还款计划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

原本,这该是来自父母的支持,是带着温度的开始。

现在,它只是一笔债。

我点开堂弟的朋友圈。

那条炫耀小米苏7的动态还挂着,照片里的他坐在崭新的驾驶座上,手握方向盘,笑容灿烂。

底下是一连串的点赞和恭喜,我爸妈的账号赫然在列。

还评论了“一家人不说两家话”,“侄子有出息”之类的话。

真是够讽刺的。

从小,爸妈就对我格外严厉。

吃饭不能出声,坐姿必须端正,成绩必须前十。

至于零花钱?那是不存在的。

他们说,小孩子要什么钱,学好习就行了。

可每次堂弟来家里玩的时候,我爸总会笑眯眯地从钱包里抽出几张***,塞进他手里。

“拿着小宇,买点好吃的。”

然后转头对我说:“你是哥哥,要让着弟弟。”

那时我八岁,堂弟六岁。

小学六年级,我把攒了三个月的废品卖掉,才凑够二十块钱,想买一套《十万个为什么》。

被我妈发现了,不但钱被没收,还被训了一通。

“看这些闲书有什么用?有那时间不如多做几道数学题。”

第二天,我看见堂弟拿着新买的遥控汽车在客厅里横冲直撞,那辆车刚好二十块钱。

初中时,学校组织去海洋乐园春游,要交一百五十块钱。

我回家小心翼翼地问,我爸眼皮都没抬:“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去的?纯属浪费钱,周末在家好好学习。”

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直到听见客厅传来笑声。

二叔一家来了,我爸兴高采烈地说,下周要带堂弟去海洋乐园。

“门票贵没事,大伯带你去,咱们玩个够!”

后来,我躲在被子里哭了。

那是第一次,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。

可第二天,我妈语重心长地跟我说:“我们对你严格,是因为对你期望高。”

“你堂弟家条件不好,我们能帮就帮点。”

“你是哥哥,要懂事。”

她的话那么真诚,眼神那么恳切,让我觉得自己的怀疑都是罪恶的。

高中三年,我每个月的生活费是五百块。

在学校里,这钱只够吃食堂最便宜的饭菜,还要经常饿肚子。

我不敢参加任何需要花钱的活动,连同学过生日送张贺卡都要犹豫好久。

有次我爸来学校看我,正巧碰见我在食堂吃白饭拌免费的紫菜汤。

他皱了皱眉。

“怎么吃这么差?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,营养要均衡。”

我以为他可怜我,会给我加点钱,结果他转头就说:“不过艰苦点也好,能磨练意志。”

几天后,我听说堂弟报了钢琴班,学费四千八。

我爸赞助了三分之二。

大学我考到外省,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。

可生活费依旧是紧巴巴的,每个月八百块,交完话费网费,剩下的刚够吃饭。

室友们周末聚餐,看电影,逛街,开开心心。

我只能找借口待在图书馆。

有次实在推脱不掉,硬着头皮去了,回来吃了半个月泡面。

大二那年寒假回家,晚上上厕所时,听到卧室里传出聊天声。

“老公,咱们给陈然的生活费是不是太少了?现在物价涨了。”

我爸皱眉:“少什么少,男孩子要穷养。”

“对了,小宇昨天说想换新手机,我从你那拿了三千。”

我妈掩嘴轻笑:“应该的,那孩子嘴甜,上次还说以后赚钱了要孝敬我们呢。”

我站在门外,手脚冰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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