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只有我知道,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,正在远处,透过堂屋后门那条狭窄的缝隙,阴冷地看着我们。
她不会放我走的。
程家夫妇大概觉得我不知好歹,最终没再多说什么,带着明显松了口气的程宝珠转身走了。
临走前,程宝珠回头看了我一眼,在对上我平静无波的目光时,她挑衅地勾唇一笑。
‘白痴。’
两个无声的字从她唇间吐出,清晰无比。
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辆与黄土路极不相称的黑色轿车卷起尘土,消失在村口。
手里沉甸甸的尿壶提醒着我现实。
“晓妹啊!你……”林叔捶胸顿足,还想再劝。
“林叔,”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了他。
邻居家的江志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手里拿着两本旧书,他看了看我,眼神里带着担忧,然后对林叔说,“您别逼她了,晓妹有她自己的难处。”
江志文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,也是唯一一个不会用异样或怜悯眼光看我的人。
他懂我在看什么书,懂我偶尔望向远山之外时,眼神里的渴望。
林叔看看我,又看看江志文,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,脸上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,随即又转为更深的忧虑。
“唉!”他重重叹了口气,“志文你过来,叔有话跟你说。”
林叔把江志文拉到一边,压低声音说着什么,目光不时瞟向我。
我心脏微微收紧。
除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悸动,更多的是怕林叔错怪江志文。
我并不奢望会和江志文有什么,我身后是烂泥潭一样的蒋家,我不想把任何一个稍微对我释放善意的人拖下水。
我害怕林叔的误会,会给江志文带来麻烦。
江志文安静地听着,偶尔点头,神色平静,看不出情绪。
过了一会儿,林叔摇摇头走了,临走前看我的那一眼,复杂难言。
江志文远远地看了我一眼,用口型说了句“没事”,也转身回了自己家。
他总是这样,体贴地保持距离,又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悄然出现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