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北欧参加电影节的事情,是柳茵求我陪她一起去的。
她从小身体不好,又有先天性心脏病。
我承认,我是可怜她的。
但这份可怜,完完全全和其他感情无关。
她曾经盯着我的手腕,问我这串佛珠的意义是什么。
我想到了念微。
“保佑一个人平平安安吧。”
柳茵捂着自己的心脏,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娇气:“要是我也有这样一串佛珠,是不是就不会生病了?”
把佛珠从自己手腕上褪下,戴在柳茵手上的那一刻,我几乎都要后悔了。
可是理智把这一切压下来了。
我告诉自己。
没关系,念微不会介意的。
她向来善良大度。
我会送给她更多更好的东西,不会让她输给任何人。
直到抵达挪威,我从飞机上下来,才知道我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。
记者把手机举到我的面前。
视频里,念微跪在大昭寺前。那天雨下得很大,汹涌地淋在她的肩头。
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。
周贺川,你确实错得有够离谱。
当天晚上,我坐飞机离开了北欧,回到了国内。
走之前,我问柳茵拿走了那串佛珠。
她依旧用惯用的柔弱声音表达不满:“贺川,没有礼物刚送人就要回去的道理吧?”
可我现在只觉得厌烦。
“约定不变。”
“想要什么奢侈品随便买,但是这串珠子,不可以。”
我打不通沈念微的电话,也不知道她在哪儿。
她半夜群发出去的终止订婚的短消息,我问其他人要到了。
“沈念微和周贺川因为个人的矛盾,未来不会再一起走下去。”
飞机上,我反反复复地看着这一行字。
不会再一起走下去吗?
我紧紧地攥住手机,深吸一口气。
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。
我们说好要长长久久。
飞机着陆,我搭乘高铁去了大昭寺。
寺庙建在山上,很高。
现在是秋天,没有雨,也没有烈日。
即使如此,一级一级台阶走上去,也要花费不少时间,更何况跪拜了。
我坐在寺门前,望着山下。
刚好有个老和尚出来。
他看了我一眼, 问道:“你手腕上的佛珠, 是大昭寺求来的?”
我连忙站起,鞠了一躬。
“是。”
“你不像是佛门子弟。大昭寺的信物不随意赠予, 只送信众或者有缘人。”
我一愣。
山脚下还有些人在行叩拜礼。
大昭寺的位置本来就很偏, 但在信众心中的地位却很高。
老和尚不再说话,往前走去,一直到一株古树前。
树上挂着许多红漆染就的竹签。
“一千多岁的老树了。上面的愿求都是来过大昭寺的人留下的, 那个为你带走佛珠的人, 也许也在这里写过呢。”
那个下午,我在这许许多多的信签中翻找。
太阳慢慢落山。
我终于在一片暗沉的橘红色光线中找到了念微写下的心愿——
“唯愿周贺川与沈念微,长长久久。”
我找到了老和尚, 向他要了一个竹签。
可真当我提起笔来的时候,我却犹豫了,不知道该写些什么。
老和尚坐在竹椅上, 闲适极了的样子。
“你现在最想求什么, 就写什么好了。”
我最终也只写了两个名字。
“周贺川,沈念微”。
我不敢承认, 我其实是害怕的。
害怕沈念微离开我, 彻彻底底地抛弃我。